灼 燒 我

賭桌上的骰子何時會停。

周明瑞抬头看月亮。

  周明瑞曾在小小的、狭隘的出租屋里抬头,越过黑夜特有的安静得有点嘈杂的声音,越过室友头发数量岌岌可危的头顶,窗外的月亮又大又诡谲,像一只受伤的眼睛嵌在深沉的夜里。


  彼时周明瑞刚刚下班,背着包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屋子里,还在实习期的小职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因坐了一天而酸痛的腰和手臂,抬头透过简陋的窗棂便是一轮明月,这轮明月反射着平日里耀眼的太阳光,把过渡后的更显柔和的月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。


  周明瑞伸手盖住了月亮,却又像被火烧一般连忙收回了手,他想起了老家,想起了在小学的时候在乡下的地里赶路,一抬头也是这么大的月亮,银子碎在地上,碎在路边的小水洼里,有几只蛐蛐在草丛里叫唤,周明瑞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。路过一片墓地,鬼火幽地在那边一闪一闪,只有头顶的月亮一路陪着他。周明瑞怕鬼,但他有时候也会想,孤魂野鬼回家的时候,会不会也有月亮一路照耀着呢。现在周明瑞长大了,长大意味着什么呢,意味着每天进食的身体像海绵那样胀大,意味着心智成熟,不会再干出儿时的丑事,也不会再怕鬼,担心孤魂野鬼那黑黢黢的回家路了。


  周明瑞有的时候一个人行在接近凌晨一点半的晚上,那时没有月亮,只有也厌倦了加班的路灯。街上很安静,而安静是一种没有声音的吵闹。周明瑞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,深夜了所有人都睡下了,但还是有一些灯亮着。或暖橙色或冷白色的灯光在黑夜里缀着,像墓地里的鬼火,周明瑞也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了。孤魂野鬼回家的路上是没有月亮的。


  高中的时候周明瑞曾把书竖起来,借着数学书的身躯看海子的诗,海子把在黑暗之中跳舞的心脏比作月亮,而周明瑞在初入职场的回家路上丢失了月亮。周明瑞低下头眨了眨眼睛,银子却碎在了脚边了,抬头一看月亮在窗外呆的好好的,周明瑞还在出租屋里,夜里还是安静得些许嘈杂,之前的一切夜路,一切鬼火好像都是一场梦。周明瑞走失在那个没有月亮的归乡路上,破碎的灯光也照不亮前方不清不楚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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